偶尔游走于村庄,村庄里的田土、房舍,以及默默生存于村庄各处的花草树木,无一不显得异常安静。间或从哪儿传来一两声叫喊,也觉得是那样的漫不经心。我漫无目的地在村庄里游走,看不到持锄荷犁的农人,听不到牛的“哞”声,甚至连鸡飞狗跳亦难看到。
村庄怎么了!曾经热闹的村庄,鸡犬相闻的村庄,人声鼎沸的村庄,现在却变得如此芩寂;曾经内涵丰富的村庄,现在竟然也变得如此单薄起来了。
我久久地凝视着村庄,夏日的村庄其实不失为丰满和美丽。近处远处翠绿的植被在轻风中波动,那样蓬勃,也那样生机盎然。同时我也看到,村庄里即使有大片大片的绿,但这些绿有很大一部分是野生的绿,那些长势正旺的草木,自由地分布于村庄的里里外外,彼此相安无事,在阳光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。这种光芒有的直接从荒废的田地上发出,却不是来自庄稼的光芒。
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刺痛。是这些杂草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目光,是这些荒废的田地刺痛了我的内心。我用脚抖了一下村庄,我似乎感到村庄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有了伤感和痛楚。
村庄痛了。村庄这时就像一个年老的人被冷落在空前的寂寞里,村庄在等候它的价值被人重新重视。然而,许许多多原本属于村庄的人,他们居然一个个离开了村庄,有时一去就是一年半载,甚至几年,偶尔回到村庄,仅仅是看看年老体弱的父母,看看留守的儿女,看看他们住过的村庄里的房舍,然后头也不回地坚决地走出村庄,走向他们牵挂和眷恋的城市。村庄的一切,很快就会成为他们越来越模糊的记忆。
隐隐作痛的村庄,在空寂的时光中在向谁诉说内心的隐痛?我看了看村庄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树,老树龟裂的树干张开着许多嘴巴,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急着要向大家一一倾诉。可老树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,他只是持续地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巴,打算持续到整个村庄不复存在。
我在村庄里游走。那些数量急剧减少的庄稼:花生、禾苗、黄瓜、红薯、黄豆、茄子、辣椒们,它们在坡上坡下或屋前屋后坚强地存在着。因为它们的存在,村庄似乎还保留着一些活力,也保存着一点儿希望。心中美丽的村庄,如今不知用什么标准来考量它的内涵。一群过路的小鸟在树上进行暂短的停留,又看了看寂寞中的村庄,然后振翅向远方飞去。我知道,小鸟也需要热闹,也需要人气旺盛的地方。我知道,当年到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庄,到处都是鸟窝,鸟和村庄里的人一起快乐并幸福着。
村庄哭了吗?即使哭,干涩的眼睛也没有了泪滴。
村庄不会哭。那些肥沃的田地还等着有人来耕种,即使这些田地里现在晃动的是白花花的头颅和佝偻的身躯,但村庄相信,村庄不会消失,村庄的庄稼不会消失,村庄的希望与美丽不会消失。
我在村庄里游走,夜幕降临,村庄的房舍亮起了明亮的灯火。村庄里的老人和孩子,在寂静的房屋里相依为命。
月光照耀着宁静的村庄,夜深了,万籁俱寂,无言的村庄在黑暗里兀自上睁着空洞的眼睛,彻夜难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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