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7年毛泽东写下著名的词作《蝶恋花·答李淑一》：“我失骄杨君失柳，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。问讯吴刚何所有，吴刚捧出桂花酒。寂寞嫦娥舒广袖，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。忽报人间曾伏虎，泪飞顿作倾盆雨。”

　　毛泽东的这首词作《蝶恋花·答李淑一》自1958年起的许多年内，都被编入全国通用初中语文课本，数亿人学习过。由此，李淑一名扬天下，但人们大都只知李淑一是革命烈士柳直荀的夫人、长沙第十中学语文教师，其余鲜为人知。本文对李淑一及有关情况作了较详尽的介绍。 　　

　　李淑一，湖南望城县桃林村人，1901年出生于书香门第，其父李肖聃（1881—1953）是前清秀才，早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，是著名的教育家和学者。

　　柳直荀，湖南长沙县高桥镇方塘冲人，1898年生，1924年6月毕业于雅礼大学（1906年由美国雅礼会在长沙创办，解放后停办，其中的专业资源转入湖南大学、湖南师院等高校），父亲柳午亭曾在日本警官学校留学，体育教师、武林高手，更是体育事业的热心倡导者。

　　杨开慧父亲杨昌济与李肖聃、柳午亭均交游甚密。柳直荀在长沙读书时即住在杨昌济家中。经杨昌济推介，青年毛泽东曾步行到方塘冲拜访柳午亭（毛泽东称之为游学），当时毛泽东称柳午亭老师。此后不久，毛泽东写出“体育之研究”，经杨昌济推荐发表于《新青年》杂志。

　　李淑一和杨开慧是中学（福湘女中）同学和好友。经杨开慧介绍，李淑一和柳直荀认识并于1924年10月举办了婚礼

　　柳直荀1923年加入共产党，是毛泽东的战友，曾任湖南省农民协会秘书长，参加过南昌起义。曾任红军第二军团政治部主任，中共鄂西特委书记。1932年在湖北洪湖战役中牺牲，时年34岁。他因革命1926年离家直到1932年牺牲，六年没有回过家。这中间（1929年上半年）柳直荀曾在天津任中共顺直省委秘书长，他写信给李淑一，让李淑一设法到天津。长沙的国民党特务偷拆了柳直荀的信，隨即逮捕了李淑一。李淑一的父亲李肖聃和婆父柳午亭凭他们在当地的声望，打通关系，把李淑一从狱中保释出来。此后，李淑一和柳直荀失去了联系。国民党特务也一直监视李淑一，不让她离开长沙，并被斥为“匪属”。

　　李淑一讲：“直荀殉难的消息，过去我只听到传言，一直没得到证实，直到1952年4月26日谢觉哉同志（当时任国家内务部部长）给我回信，我才知道直荀是1932年在洪湖牺牲的。”

　　1933年夏，李淑一听到柳直荀牺牲了的传闻，不敢相信，终日思念，结想成梦。梦见柳直荀回来探望她，衣服褴褛，血渍斑斑，见丈夫如此情景，十分悲痛，大哭而醒，和泪填写了《菩萨蛮·惊梦》词一首：“兰闺索寞翻身早，夜来触动离愁了。底事太难堪？惊依晓梦残。征人何处觅？六载无消息。醒忆别时，满衫清泪滋。”

　　李淑一和柳直荀生有一男一女。他们曾有约定，一定要培养两个孩子上大学。李淑一婉拒了朋友劝她改嫁的建议。一面教书，一面抚育两个孩子，克服种种困难，坚持让孩子读书。她女儿于1945年毕业于兰田师范学院（解放后改名为湖南师范学院），儿子1950年上海交通大学毕业。

　　1949年后，毛主席先后给李淑一写过四封信，信中称赞李淑一“直荀牺牲，抚孤成立，艰苦备尝，极为佩慰”。毛主席对李淑一生活很关心。1954年3月2日写信给秘书田家英说：“李淑一女士，长沙柳直荀同志（烈士）的未亡人，教书为业，年长课繁，难乎为继。有人求我将她荐到北京文史馆为馆员，文史馆资格颇严，我荐了几个人，没有被录取，未便再荐。拟以我的稿费若干为助，解决这个问题，未知她本人愿意接受此种帮助否？她是杨开慧的亲密朋友，给以帮助也说得过去。请函询杨开智先生(笔者注：杨开智是杨开慧的同胞哥哥)转询李淑一先生，请她表示意见。”从这封信可了解到，毛主席曾向文史馆推荐馆员，竟然“没有录取”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他不便推荐李淑一为馆员，而是决定用自己的稿费来帮助李淑一解决生活上的困难。毛泽东还常托杨开智去看望李溆一。

　　上世纪五十年代，李淑一在给毛泽东的信中曾按前辈（长辈）尊称毛泽东。毛泽东回信写道：“惠书收到。过于谦让了。我们是一辈人，不是前辈后辈的关系，你所取的态度不适当，要改。”

　　1957年1月，李淑一将上述1933年她写的怀念丈夫的《菩萨蛮·惊梦》一词寄给毛泽东，并索阅毛泽东从前写赠杨开慧的一首词。五月毛主席回信说：“大作读毕，感慨系之。开慧所述那一首不好，不写了罢。有《游仙》一首为赠。”李淑一收到这首《游仙》词后，她工作所在的长沙十中的师生争相传诵。接着湖南师范学院的师生也知道了，他们想在校刊上发表。请示毛主席，毛主席亲自复信，同意发表，并改题为《赠李淑一》。随后《人民日报》、《诗刊》等报刊相继刊登，并迅速传到国外。1959年毛泽东又将《赠李淑一》改为《答李溆一》。所以改为“答”，是因李淑一寄给毛主席的词中有“征人何处觅？六载无消息”不知丈夫去了何处，毛泽东给以回答。这即著名的《蝶恋花·答李淑一》的整个形成过程。

　　毛主席在1957年5月给李淑一的这封信中还写道：“暑假或寒假你如有可能，请到板仓代我看一看开慧的墓。此外，你如去看直荀墓的时候，请为我代致悼意。”

　　同年七月毛主席接到李淑一向他报告祭扫杨开慧烈士墓的信后，回信说：“寄上五百元，聊佐薪水，勿却”，并告知“不久可能去你那里，可谋一晤”。1959年6月毛主席在长沙接见了李淑一并留李淑一一起吃饭，同席的有杨开智及夫人李崇德。然后和李淑一合影留念。

　　李淑一向毛泽东索阅的1921年毛泽东写给杨开慧的那首词，是抒写离别，歌咏爱情的，题目是《虞美人·枕上》。虽然信中毛主席对李淑一说：“那一首不好，不要写了罢。”但后来毛主席还是暗自写了出来，并在遣词造境上一改再改。1961年的一天，把定稿的手迹交赠给卫士张仙明，并嘱咐：“这个由你保存！”可见，这首词在毛主席心目中占有极重的地位，非常珍视。1994年12月26日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01周年时，《人民日报》首次发表了这首词：“堆来枕上愁何状，江海翻波浪。夜长天色总难明，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。 晓来百念都灰尽，剩有离人影。一钩残月向西流，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。”

　　毛主席对李淑一的父亲李肖聃、婆父柳午亭也很关心。1950年4月18日在给李淑一的信中写道：“肖聃午亭两位老先生前乞为致候。”1957年5月11日给李淑一的信中写道：“你如见到柳午亭先生时，请为我代致问候。午亭先生和你有何困难，请告。”

　　长沙福湘女中解放后先后改称长沙第二女中、长沙第十中学。李淑一一直在该校任教，直到1959年退休（58岁）。

　　李淑一的儿子叫柳晓昂，在国务院工作，1986年离休。1959年9月退休后的李淑一迁至北京和儿子一起生活。

　　1959年9月22日李淑一给毛主席写信，希望建国十周年大庆时到天安门观礼。毛主席9月27日写了“同意”的回信。30日接到中央统战部寄来的观礼请帖。李淑一实现了在天安门观礼的愿望。

　　李淑一到北京生活后，毛主席还常托王海容(毛泽东姨兄、国务院参事王季范的孙女，她和她母亲萧凤林都曾是李淑一的学生。王海容在“文革”后期曾任外交部副部长)去看望李淑一。

　　李淑一受到党和国家的关怀，曾任湖南省第二届政协委员，1962年任湖南文史研究馆馆员，1977年6月被聘任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。在邓小平的关心下，1977年李淑一住进了国务院的“部长楼”。

　　李淑一晚年，含饴弄孙，生活更是愉快幸福。也常应邀到学校作革命传统教育报告。1997年6月辞世，享年97岁。党和国家领导人朱镕基总理、李岚清副总理各界人士500多人参加了这位世纪老人的隆重告别仪式。　　   

　　2018年初寒假修改稿

　　注：本文主要参考文献：人民出版社出版《毛泽东书信选集》， 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《毛泽东生活档案》(全三卷)，《中华儿女》杂志1999年第二期 柳晓昂著《我的母亲李淑一》，长春出版社出版 公木著《毛泽东诗词鉴赏》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《领袖情·毛泽东与周世钊》。

　　（作者工作单位：聊城大学人事处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