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: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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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11月29日 星期五 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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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大家流沙河:劳我一生,博得书虫之名
肖姗姗 边钰
  缅怀一个诗人最好的方式,

  就是读他的诗。

  今天,就让我们再读读先生的诗,

  在他的作品里,走一走吧。

  “请乘理想之马,挥鞭从此起程,

  路上春色正好,天上太阳正晴。”

  作为诗人的流沙河

  1931年11月11日,流沙河生在成都,1935年迁回城厢镇槐树街老家。4岁开始研习古文,做文言文。1947年春,他考入省立成都中学高中部。和当时大多数热爱文艺的青年一样,他的兴趣迅速转向了新文学。

  1949年,他以最高分考入四川大学农化系,才刚刚入学半年的他也再按捺不住自己的热情,转而弃学以追逐自己的作家梦。

  1950年,他出任《川西农民报》副刊编辑。此后又调入四川省文联,任创作员、《四川群众》编辑。1957年1月1日,他提议并参与创办的《星星》诗刊正式建立,这是新中国第一个官办诗刊。《星星》面市,一度好评如潮。

  值得一提的是,流沙河的好友、最为读者熟知的另一位诗人,余光中,就是在1982年3月的《星星》上正式与读者见面的,流沙河是第一个把他的诗作介绍到大陆来的人。

  1982年,余光中给流沙河中信中说:“在海外,夜间听到蟋蟀叫,就会以为那是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只。”四年后,余光中写的《蟋蟀吟》中两行:“就是童年逃逸的那一只吗?一去四十年,又回头来叫我?”信上的那句话触动了流沙河灵感,他写了《就是那一只蟋蟀》作答。

  1996年,从四川省作协退休后,流沙河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,每日读书、写字。2009年开始,流沙河在成都市图书馆开始固定讲座,讲宋词、论诗经、说文解字。

  2019年9月20日,流沙河与马识途、王火、王尔碑、木斧、方赫、白航、刘令蒙(杜谷)、李致等9名从事文学创作70年的四川作家,荣获了中国作协颁发的“从事文学创作70年荣誉证书”。

  2019年11月23日,著名文化学者、诗人、作家流沙河在成都因病去世,享年88岁。

  成都是他永远的家

  除了有两次因客观原因离开成都几年时间,流沙河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成都。因此流沙河也自称“货真价值的成都人”,“我生在成都;读高中,上大学,都在成都;1949年12月随同学们欢呼解放军入城,在成都;参加工作也是在成都。今已退休,仍在成都。”

  1956年,时年25岁的流沙河前往北京,成为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的第三期学员。在学期结束后,流沙河得到留在北京工作的机会,但他毫不犹疑就拒绝,选择回到成都工作、生活。60年多过去了,提及此事,他从没后悔过。他觉得自己的选择,“很自然,北京再好,不是我的家乡。成都是我出生、少年成长的地方。在每个人生命开始的地方,记忆总是最深刻。”

  “我在望江楼下面游过泳,在猛追湾里游过泳,在南门大河里游过泳,终身难忘。而且,成都不光是我生长的地方,还是我上一辈、很多辈生活的地方。我对这里有特殊感情。成都的历史、文化,关于成都的传统诗词,都是我喜欢成都的理由。”

  本是流沙误成河

  流沙河本名余勋坦,他读中学的时候就在报纸上发文章、发诗歌,最初的笔名是“流沙”,取自《尚书·禹贡》:“东渐于海,西被于流沙;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。”

  1950年,流沙河翻阅抗日战争时期的刊物,发现40年代就有一个写诗的人叫“流沙”,人家是前辈,自己再用这个名字不合适,当时也没怎么考虑,就加了一个“河”字当笔名。

  很多人以为笔名是从《西游记》来的呢!流沙河回答: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读过《西游记》,如果读过,绝对不会取这个名字——那河里头尽是妖怪,太吓人了!”

  在工作单位《川西农民报》(即今天的四川农村日报),流沙河用的是本名,但领导和同事只记他的笔名,工作证、记者证上,人家都给他填“流沙河”,反而把“余勋坦”搞成了“原名”“曾用名”。当时他也没有重视,一年后觉得不对,要求改,上面说你的证件、档案都是这个名字,改不动了。

  1952年底,流沙河从报社到了四川省文联,又去要求新领导改,领导说:算了算了,不要改了。他自己也就没有坚持。1954年,《人民日报》发了一篇文章《坚决和流沙河做斗争》,他大惊,仔细一看,原来是河北省有一条河叫流沙河,经常泛滥,正在治理。这使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可怕,但是已经改不回来了。

  流沙河说:“这一辈子,就弄得这样糊里糊涂的。连一些跟我很熟的人,居然都不知道我该叫余勋坦。身份证上也写的是流沙河。这件事情是我终生的遗憾,尤其是不胜烦恼,因为别人总要问,你咋个取个这个名字呢?我就不好意思解释。恐怕只有死了以后,到阎王爷那里去重新交代,免得阴间的祖先不认我是后人!”

  我只有一个身份“成都文化人”

  他厌恶一些常人眼中的尊称。“我很厌恶‘著名诗人’这种称呼,中国作协并没有列出某人是著名诗人。我从来没有说我是著名诗人。又没有民主投票,又没有做统计,你咋个晓得你著名?那能算数?”

  “你想,当一个诗人是多么困难,古往今来,那么多写诗写得好的,都没得到过诗人的称呼,连杜甫都没有当成,草堂叫杜工部草堂,他是工部员外郎。你去看一看李太白传记上面的身份,翰林院供奉。陶渊明是什么?隐士。鲁迅先生旧体诗写得非常好,但是没有人叫他鲁迅诗人。”

  “一个人在自己名片上印上诗人然后还‘著名’,这是自我美化,国际笑话。我不要那些虚荣,我这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,还要那些称呼来干啥?还看不透吗?!我给你说,本人只有一个身份,叫‘成都文化人’那就够了。其他都不要!” 

  一年出三本国学有关书籍

  流沙河晚年全身心投入到研读中国传统典籍、说文解字的工作中,已经出版《解字一百》《字看我一生》《白鱼解字》《正体字回家》等著作,深受欢迎。

  2018年,流沙河接受采访。当时已86岁高龄的他,在一年中却接连出了三本和国学有关的书:《流沙河讲诗经》《流沙河讲古诗十九首》和《字看我一生》。

  除此之外,2019年也是流沙河停止写诗后的第30年,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他的《流沙河诗存》,诗人流沙河再度归来。据了解,这本“诗存”选自他曾经出版的六本诗集,它们是1956年7月重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《农村夜曲》;1957年5月作家出版社出版的《告别火星》;1982年12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《流沙河诗集》;1983年9月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《游踪》和1983年11月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《故园别》,以及1989年12月花城出版社出版的《独唱》。这些诗集成了《流沙河诗存》的择优本,其所汇篇目均由流沙河胞弟亲自选录。

  人生态度不可“必”

  从学化学的转为从事文学,流沙河回望坎坷,表示并不后悔。

  流沙河说:“我还是不后悔。实际上,我们之所以成为当下这个样子,也不是我们预先给自己设计的,都根本无法设计。都是遇到了机缘,在这个基础上尽量地选择。还有不少选择,表面上看着好像是我自己在选,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偶然性。”

  “我只觉得我们的人生态度,古人说的三个字很对:不可‘必’。即你不要认为有什么是非如此不可,人生的很多追求都不是一定要那样。如果你爱好什么,你可以为之努力,但你不能想自己一定要成为什么什么。未必。这样其实让思想更有弹性,以免不如意时无法承受。”

  劳我一生,博得书虫之名

  近二十多年,他专心研究汉字、人文经典。从诗人到学者,从作家到文人,晚年流沙河对自己所做的工作是满意的,“白鱼又名蠹鱼,蛀书虫也。劳我一生,博得书虫之名。前面是终点站,下车无遗憾了。”

  一生活在汉字里的流沙河感慨,“感谢古老的汉字,收容无家的远行客。感谢奇妙的汉字,愉悦避世的梦中人。”

  在许多个周六的下午,许多成都市民,不乏远道而来的外地听众,从四面八方赶往僻静偏窄的成都市文翁路,在成都图书馆听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,用生动诙谐的成都方言,讲诗经,唐诗。这个老人就是流沙河。受成都图书馆邀请,每月第一个周六下午,如无意外,流沙河会准时出现在成都图书馆,讲一堂对市民免费开放的传统经典讲座,至今已经持续了9年。这个讲座如今已经成为成都图书馆的一块金字招牌。

  与写诗相比,流沙河也认为,为大众解经,这才是自己做过的一点真正有意义的小事。

  流沙河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:“后蜀国王孟昶遍植成都城上的芙蓉,早上开花,晚上凋落。这也让我想到我自己的生命。有时候梦醒,还以为自己在少年,其实已是白头老翁。让人不得不感慨:时间快如飞,人生短似梦,更好像芙蓉花早开夕败。我在成都的生活,好像也是一场芙蓉秋梦。”

  昨日少年郎,今日白头翁

  时光白驹过,人生短似梦

  愿这一场芙蓉秋梦

  永远不醒

  再见,余勋坦

  不说再见,流沙河

  流沙河简介

  流沙河,本名余勋坦,1931年出生于成都,故乡四川金堂。中国现代诗人、作家、学者、书法家。主要作品有《流沙河诗集》《故园别》《游踪》《台湾诗人十二家》《隔海谈诗》《台湾中年诗人十二家》《流沙河诗话》《锯齿啮痕录》《庄子现代版》《流沙河随笔》《Y先生语录》《流沙河短文》《流沙河近作》等。诗作《就是那一只蟋蟀》《理想》被中学语文课本收录。出版小说、诗歌、诗论、散文、翻译小说、研究专著等著作22种。

  (作者:肖姗姗 边钰  来源:四川日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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